從前他總以為，瞧上了一個人，便要將這人護在身後，替他去廝殺，這人手上什麼血汙狼藉都不必沾上。這人只需要乾乾淨淨地、高高興興地坐在鳳宮中，沒心沒肺地過他的風流小日子，他便可含笑於九泉下。

從前呵，他是當真以為，他護住了這人的長生大道。他從不求這人亦能入了極情道，對他多一絲看顧，或是為了他，能夠收回那一句驅逐他離開時吐出的噁心。

從前的從前他是真的以為，這人厭棄他，只想著如何驅逐他離開，趕他去第三層天，老死不相往來。

可是下界輪轉三百餘年，在地府幽冥掙扎的兩千多年黑暗時光中，他漸漸明白，這方天地認的是他，是他這個自此方天地中誕生的本地神靈。即便他將一切尊榮都留給了上天那人，道身毀滅，只餘下一抹神識，卻依然得到天道眷顧，於輪迴井中伴隨那具人偶一道獲得了新生。

再然後，於第一世生而為人，為一個普通的凡人，法力全無，廝混在人間渾然不記得前塵。他原以為，他那一輩子就如此罷了。不料這人竟然下界來尋他，隻字不提起天界，只陪著他一起慢慢兒地變老。情至深處，這世間一切雞零狗碎都可忍得，平凡的，就如同下界任何一對平凡眷屬那般。

於第二世為人，他親眼見這人亦追隨而來，投生於深宮中，於六歲時第一次出宮便如同從前那樣，想帶他走。他卻不懂得，拒了這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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