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，清蔚迎著烈陽，一頭扎進了湖水。水冰冰涼涼。湖面泛起金色的漣漪。水底的水草溫柔地撫著她的腳掌。

她在水裡遊騰，冒出頭來，水光映著落日的熔暉。

遠遠的，陳紺把《梨花又開放》唱得悽綿婉轉。

夏日的風，裹挾了青草的香、熟果的甜，還有溽熱的溼。

清蔚拍著水花，叫她：“好涼快，下來遊吧。”

陳紺坐在岸邊，衝她搖頭。她不想遊。她很快就要回去了。

清蔚仰起頭，重新倒入水中，如倒入母親結實、富有彈性的懷抱。水花嘩啦啦地掀起。

“陳紺！”

一聲呼喊，如石子墜入水中，濺起水圈那樣，在山裡層層地盪開。

棲在湖邊的鳥四散開，射入霞天。

跑來的男人短袖長褲，褲子挽到膝蓋，膝下盡是泥結的垢。

清蔚像飲水的鴨子，撲稜兩下，浮在水上，看見陳紺站起來，拍拍褲腿，對她喊：“清蔚，我回家啦。”

她的紺色衣角掀起，短短的一霎，像展翅的蝴蝶。

日頭漸漸下落。

清蔚在岸邊撐起身子，翻上來，滾燙的水泥地面粗糲不堪，磨得她手生疼。身上的水暈深了水泥，灰色變成黑色。

她提著涼鞋，走在幹得開裂的泥土地上。上面佈滿了砂石，硌得腳底肉生疼。

回到家，她用手扣掉嵌在腳底的肉裡的石子。

小背心緊貼著面板，水帶著熱量，化作了水蒸氣。夜風吹來，竟有涼意。

不知哪家正炒花椒，飄來辛辣的香味。她響亮地打了個噴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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